对大人来讲,很难将不到一岁的小孩子当做人类,而更像是小动物。
小千出生的时候只有五斤多,眼睛好久都睁不开,很弱的样子怪可怜的。后来越长越有能耐 ,九个月的时候,就很难看得住了,四处爬,哇哇叫,站起来够高处的东西。
家里所有人都说,小千像个男孩。早教班外教老师一开始不知情,夸她 good boy.
小千的体重轻,但力气很大,动作敏捷。她的妈妈猫仔有一次突发奇想,说小千像猹。我当时就笑了,觉得超级像。
猹是什么动物?是鲁迅生造的一个词,出自鲁迅的一篇课文《故乡》。那篇课文中,少年闰土给人的印象最深,排第二可能就是猹了。学完那篇课文,猹这个字就再也没有机会出现,但是它还藏在猫仔和我的脑子里某个角落。以至于快二十年后,这个字猫仔刚一说出口,我立刻就领会了。
来看看当年课文里关于猹的描写:
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,下面是海边的沙地,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,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,项带银圈,手捏一柄钢叉,向一匹猹尽力地刺去,那猹却将身一扭,反从他的胯下逃走了。
“管贼么?” “不是。走路的人口渴了摘一个瓜吃,我们这里是不算偷的。要管的是獾猪,刺猬,猹。月亮底下,你听,啦啦的响了,猹在咬瓜了。你便捏了胡叉,轻轻地走去……” 我那时并不知道这所谓猹的是怎么一件东西——便是现在也没有知道——只是无端的觉得状如小狗而很凶猛。 “他不咬人么?” “有胡叉呢。走到了,看见猹了,你便刺。这畜生很伶俐,倒向你奔来,反从胯下窜了。他的皮毛是油一般的滑……”
当把人类当成小动物看,就会宽容很多。若这只小动物是自己养的,就更加义不容辞。所以当小千深夜大哭,我抱着她觉得是在哄猹睡觉,就不觉得累反倒很有趣。
这个想法可能真起到了作用,那段时间我哄小千睡觉的效率是全家最高的。所以只要我在家就让我来哄。猫仔说小千不是一个娃,而是我养的猹。并且不是圈养的那种,因为这只猹非常凶猛,一定是我从瓜田里捉来的野生猹。从表象上看,也的确像是我的猹,有时候虽然很凶猛,但只要我一抱起来就变温顺了。
如今小千就快满一岁,不怎么爱爬了,喜欢在地上走来走去,四处探索。牙齿长了八颗,咬瓜什么的不在话下。体重依然较轻,抱着也还算轻松。每天叫最多的就是「把拔」,和我一天比一天亲近。
可是我知道,亲密的关系不会一直延续下去。总有一天,小千会独立,有自己的世界。就像我也曾希望自己的世界里没有父母,或者说,希望爸爸妈妈只在我需要他们的时刻出现,然后消失。
到那一天,不知道我还敢不敢回来再看这篇文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