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不久和韩总聊到 NFT 数字藏品。韩总说所有的 NFT 项目中，只有一个品类算是成功的，就是头像。

多如牛毛的 NFT 头像项目当中，只有极少数能够流行且价格不菲，下面就是 NFT 头像中的王者——无聊猿游艇俱乐部（Bored Ape Yacht Club，BAYC）。

外表上看，无聊猿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，每一个又有些许不同。其他流行的 NFT 头像也是同样的套路，甚至很多头像都不是人画的，而是由程序自动生成。基于同一套模板，换几个输入参数，变出几个小花样，最终生成出的头像大同小异。

这种头像之所以能在社交网络上流行，重点在同而不在异。无聊猿游艇俱乐部这名字，尤其是「游艇俱乐部」几个字，一下把事挑明了。拥有无聊猿的头像，就好比拥有某个游艇俱乐部的 VIP 会员，是有钱有权的身份象征。

你也许见过这样一种人，他到了一个有陌生人的饭局，坐下后先从裤兜里掏出一包华子（中华烟）往桌上一摆，接着又掏出宝马车钥匙放在华子上。意思是让你瞧瞧，哥抽的是高档烟，开的是高档车。这些物品代表了此人的消费能力，帮陌生人快速定位到具体阶层，是便捷高效的社交工具。这和女士们用名牌包来彰显身份是一个道理。

无聊猿游艇俱乐部的逻辑完全一样。为什么 NFT 中只有头像火了，而别的不行？因为社交网络上，头像最方便彰显身份，不经意间就传递出信息。否则就算我有一件极为名贵的数字藏品，在给你炫耀之前，我要做多少铺垫、动多少脑筋、克服多少阻碍。这些阻碍让它们很难流行起来，而并非是艺术性、稀缺性上不如。

要我说，无聊猿代表的这些所谓的头像，甚至都不是头像，而是反头像的。什么意思？我们先问问，头像是干嘛的？

第一点，头像是除了文字以外，用来区分不同人的。比如我的头像是一只毛茸茸的棕色小猴子，当熟悉的人看到这个头像时，立刻就知道是我，比识别用文字写成的名字更快。这是头像的第一个作用：提供图像信息，帮助进行人的识别。但在这一点上，无聊猿们做的并不好，头像大同小异，区分度比之前普通的头像低很多。

第二点，头像是用来表达个性的，是自我的一个投射。当你把一张图片选为头像时，说明你喜欢它。时间久了它甚至成为你的一部分，一个你舍不得丢弃的符号。但是无聊猿头像不是这样，它是用来交易的。今天我拥有这张猴子脸，明天我卖给另一个人了，于是那个买主就拥有了这张脸。所以 NFT 头像代表不了我这个人，只代表一个流动中的物权。因此，用它来表达自我，显然也不成立。

基于上面两点，我说它反头像还算合理吧，简直处处站在头像的对立面。为了能彰显身份，它甚至剥夺了你拥有一张真正头像的权利。原本你的头像有一定的情感附加，可当你用无聊猿头像取而代之后，原来头像上的情感价值也一起丢掉了。

我自己的微信头像，用了有差不多九年。我把原图贴在这里，丝毫不担心被盗走，因为这个头像早就和我这个人牢牢绑定。过去九年间，我用这个头像在互联网上留下了无数条信息，熟悉我的人早已把这个头像和我个人等同。假如现在有个人把我的微信头像买走了，能连同过去九年积累的数据以及人们的记忆一起买走吗？若不能，买它又有何用？

最后说说我的微信头像的由来。大概是 2013 年，有一次猫仔好像是因为工作的事伤心，下班后为了安慰自己，就在路过 NICI 商店时买了这只红毛猩猩玩偶。在店里原价买的，有点小贵，拿回家来我们经常把它摆成皱眉挠头的样子，憨态可掬，很能把人逗笑。起名叫猴仔。

有个周末我到单位加班，趁着人少从书包里掏出这只毛绒玩具，摆在桌上假装工作。为了装的像一点，我还打开了代码编辑器 WebStorm，屏幕上那段 JS 代码是一个病毒查杀功能的激光扫描效果动画。猴仔面朝屏幕，背对镜头，右脚压在 Cherry 茶轴机械键盘上，背影看上去呆呆的又若有所思的样子。我用手里的小米 2S 手机抓（摆）拍下了这张照片。

看了九年的后脑勺，可能好奇正脸啥样，正面长这样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