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这个年纪本不该患带状疱疹，大夫问我最近有没有焦虑、压力大。我想了一会儿，回答没有。

回答的是实话，的确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让我焦虑。但还有另一种可能，就是我其实是焦虑的，但已经习以为常，感知不到有什么特别之处了。

我向来有挺强的时间观念，并以此为荣。无论大事小事，无论工作还是生活，只要有约定好时间，我脑子里都有个时钟在滴答。经年累月，它几乎成为了我的本能。但这个本能还不像呼吸那样，完全自然而然的发生，而是会消耗一些注意力。

滴答还要耗费注意力？是的。如果写程序来实现让闹钟在七点整响，需要每隔一秒钟检查一下当前时间，看是不是七点整。在铃响之前，每一秒钟的滴答就是为此付出的额外成本。

脑子里的时钟不像程序那样机械一秒钟一滴答，而是间歇性地被感知到，总体上是先慢后快，越临近约定的时间，时钟滴答的越快，耗费的注意力也就越多。

今年春节，我的两个姐姐本打算回青岛和姑父姑妈一起过年，但因为冬奥严格的防疫政策，最后无奈只能留在北京。我爸就让我叫上我姐一起吃年夜饭。约定好了我开车去接她俩，但临走时突然有事耽搁了十分钟。

从知道时间要晚了开始，我便处在对时间的焦虑中，脑子里的秒表滴滴答答，每一个路口，每一秒等待，都变成煎熬。开车不由自主就变猛了，每一把方向，每一脚油门，都带着我的焦虑。

紧赶慢赶，一秒一秒地追，又能追回来几分钟？代价却是这一路上漫长的焦虑。值吗？

上周我有两天发烧，请假在家休息。难受的时候躺在床上，想找点抚慰人心的东西听。就打开喜马拉雅，找了段单田芳的评书。单老的话音一起，立刻舒服了。平时我听知识类节目，全都开着1.25倍速，习惯了大口的吞咽信息，慢下来就难受就着急。单田芳的评书正好相反，语速那叫一个慢，但听着真叫一个舒服，反而一点儿都不着急。

又找来一本小说读，里面有大量的景观描写。我读的极慢，一边读一边脑补画面，仿佛置身其中。这样慢慢品读虽然用掉的时间很多，但收获更多。

忘掉时间，全心投入当下所做的事，容易进入心流状态。再不要像以前那样了，心里的时钟滴答不停，那不是时间的主人，那是时间的奴隶。把秒表扔了，放过自己，也放过别人。

时间是什么？其实什么也不是，说它不存在都可以。时间是人为创造出来的概念，一个辅助我们理解世界的工具而已。没有这个工具，世界照样运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