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节,聊一聊生死的话题。
我是一个无神论者。无神论没啥了不起,不过是被科学蒙了双眼,暂时没找到一个能说服自己的宗教信仰。
宗教有一大好处,是它对死亡的解释,天堂也好轮回也罢,把生者对死后世界的想象做一个兜底,以免想象力不受约束堕入无边的黑暗。
作为无神论者,从科学视角看待死亡,如何能让自己感到宽慰呢?我问了 GPT4 一个问题:一个人身上的原子均匀散布在地球表面,每平方米有多少个原子?
GPT4 给出了详细的计算过程,概括起来是这样:一个 70 公斤的人身上的原子总数,大约是 7 后面跟着 27 个 0,将这些原子均摊到地球表面,每一平方米都有 137 万亿个原子来自于此人。这个结果是否比你预想的多得多?
地球的物质循环一直在进行,只要时间够长,人身上的原子就可以遍布每一个角落。人死后,只是换了一种存在的形式,化作花草树木、高山大海。化作雨和风,继续与生者相伴,变成氧气,随呼吸融入血液,给人力量。
这样一想,死亡就没那么可怕了,甚至比宗教描述的死后世界还要美好。
我上面这段描述,几乎是在赞颂死亡了,还是往回拉一拉,再来赞颂一下生命。那就有必要先搞清楚,生命究竟是什么?
以 138 亿年前的宇宙大爆炸为起点,到未来不可知的终点,在这条漫长的时间轴上放置一小段生命,会很自然的划分为三段:生前、活着、死后。
生前,寄于万物之中,死后,重新化作万物。只有在活着的这段时间,保持一个相对确定的状态。人们对生命的迷恋,正是对确定性的迷恋。
《三体》里大家向往恒纪元,害怕乱纪元。爱因斯坦纵有超凡的智慧,也无法接受量子力学的不确定性。我们都习惯明天太阳将照常从东边升起,而不是突然从西边出来,也不想等到中午 12 点了太阳还没出来。对确定性的偏好写在我们每个人的基因里。
我之所以是我,你之所以是你,抛开诸如社会地位这些外在属性,区分你我的,是我们各自身上那些稳定不变的东西。
比如咱俩是相熟的朋友,当你听到我的声音,能认出是我。首先我的声音和过去相似,你才能识别出来。再将视角切换到你这边,你之前听过我的声音,等于是你的大脑神经元所组成的神经网络,用我的声音做过训练,训练后得到一个可以反复使用的模型。
同样是我的声音,一个不认识我的人听了,和你听了反应必然不一样。相同的输入,得到不同的输出。因为除了我的语言本身携带的信息之外,在你的大脑里,还附带一个额外的输出:识别出这是我。假如咱俩平时很合得来,还会激发出你正面的情绪,这就又多了一项输出。
你过往的种种经历,把你的大脑神经网络塑造成现在的样子。它应该是稳定的、大致可预测的。如果有一天你突然不认识我了,我会感到难过。
浩渺的宇宙中,你从无数种形态、无数种可能里,选择了其中的一种,这就是你。作为人类,你无法选择什么都是,因为那样你也就什么都不是。生命如果无限长,就像分母为零,贪图无穷大,得到的却是无意义。
人活一世,不过转瞬。不要纠结于那些不属于你的可能性,不要怕错失某些可能而踟蹰不前。相比于无穷多种可能,确定性才让你成为你。无论何时,只需立足当下,勇敢向前迈一步,去拥抱属于你的确定性。